亮一个人等得心焦,自会了钞,拔开腿走将出来,直接朝崔教头家里去了。才刚走到崔教头门首,却见门首有两个伴当,正趴在门外,望着里面吃吃地笑。魏亮正想要进去呢,早教他两个拉住了,不让去打扰。仔细一听,里面那两口儿正对骂哩。
只听见崔教头的浑家在里面哭骂:“你个杀千刀没良心的,当初老娘嫁与你时,家里穷出个鸟来,眼光光半件家器也没有,亏我娘家补贴家用。生了大哥没两天,你便出去赌钱输了,家里一文钱不剩,只好叫我们喝西北风!如今略微好过些,又拿银子去勾引人!”
教头骂道:“你生的哪个找哪个去,关我屁事!老爷堂堂一个汉子,花几个银子,倒叫老婆管起来!”浑家骂道:“今天你把话儿说明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若是嫌弃我们几个,我们索性搬出去,叫孩儿们都不随你姓!”教头笑道:“天底下崔姓的也多了,不差了这四五个。”
浑家又大声哭骂道:“老娘服侍你八九年,与你养了五个孩儿,如今反不如淫妇!我咒那贱人出门横死,叫你老来无依,没人侍奉!”教头立刻回敬道:“老得动不了了时,活他做甚么!老爷不如去死了。”两口儿一面在那骂,屋里面小孩子坐了一排,大声地嚎。这动静连街坊邻居都惊动了,好几个趴在墙根底下,竖起来耳朵仔细听,也有跑出来张望的。
正在凝神听着时,忽听得“哐啷”一声门儿响,倒把众人唬了一跳。再去看时,只见崔教头甩门出来,一面走一面口里道:“惹怒了我,老爷打碎这个醋葫芦!”街坊邻居的见了这样,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夫妻之间,可能一开始还有点喜欢,许多人到后来就越来越不喜欢,甚至互相嫌弃讨厌了。有些人便去外头找些乐子,大多数还是将就着过。
这时候教头见了魏亮,知道是过来讨钱的,遂在他身边停下来,去怀里摸出来一个纸袋子,把与魏亮。魏亮将袋子打开来,伸着头往里看了一看,只有十两,口内问道:“怎地少了十五两?”教头言道:“先前你不说了请众人筵席?那十两前日我们出去的时候,替你请了。”
魏亮又问:“怎地又少了五两?”教头言道:“我才刚走在路上时,拿它来买了一口朴刀。你要用时,只管来我家拿去。”魏亮听时,不满便叫:“我的银子是二十五两!如今却不到一半!”。
教头叫道:“我的哥哥!你看我今日晦气么!都要闹我!我要不是为给你取钱,今日哪来的这顿骂!我只道节级是个大方的,今日倒好小哉相!真是愈有钱,愈舍不得。你的老婆在解库里,每日赚得瓮钵满,这几个钱算甚么!”崔教头说话便走了,剩下魏亮一个在路上。
很快就到晌午了,魏亮早已经饥肠如鼓,急忙找了个酒楼坐下,唤酒保上饭来吃。那酒保看见魏亮来了,慌忙过来招呼道:“节级照例还是老样?”魏亮便道:“这几日手头紧些个。你较先前少上些。”那酒保应声去了。
须臾搬来,却是一道签鸭、一道炒兔、一道藕条菜,另有一个鹌子羹,复又上了碟胡饼来。酒保又打上三角酒,一切都收拾齐备了,就与魏亮摆了桌上。魏亮正吃时,忽然旁边有人道:“兀的不是魏节级?”回头看时,正是军中一个都头,唤作王弼。
魏亮看见了忙招呼道:“原来却是王都头,快过来坐。”说着又唤酒保将酒肉再添些来。王弼自去对面坐了,口内便道:“节级这几日不去点卯,指挥今日正问你哩!”魏亮便道:“我如今患病在身,左肘便有些脱臼,其实去不得。”
王弼告诉他便道:“节级这几日没在,有些事情不知道。人说从西边调来了几个相公,过几日就要过来查。营里面便要安排打点,洒扫布置。如何不需钱使?指挥正为这事儿找你。”
魏亮将茶喷了一地,口内叫道:“屋漏偏逢连天雨,我如今正为钱愁,却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