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谦这才又开口说:“上疏挑起国本议题,乃是揭龙鳞之事。
成功把火烧到顾宪成身上,等于是利用了皇上。而且皇上肯定能感悟到,这是被利用了。
即便计谋成功,废除了顾宪成,但却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小的芥蒂。想想就知道,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喜欢被利用的感觉?
不知这种芥蒂能不能消除,会不会演变成隐患,必须要想明白了。”
周应秋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顾秉谦回答说:“岂不闻,弓箭最有威胁的时候,是箭在弦上又尚未发射的时候?
只要通过一些渠道让皇上提前知晓,大臣们为了打击顾宪成,可能会挑起国本话题。
那么为了避免麻烦,皇上多半也就不想在区区一个顾宪成身上再花费心思了。
毕竟顾宪成现在只是一个员外郎,并非朝廷重臣,当下的价值十分有限。”
周应秋继续追问道:“皇上在九重之内,怎样才能让皇上知晓?”
顾秉谦继续答道:“让对家清流党人先以密揭就相关状况询问内阁,然后再由阁老将情况泄露给皇上。”
周应秋默然在心里想了想,顾秉谦所言应该没问题。
如果换成嘉靖皇帝那样的人,就算是被“提醒”了,可能要头铁,可能要逆反心发作,会继续按照自己想法硬上。
但万历皇帝没有这种手段和强硬意志,如果被提醒可能会引发麻烦,多半就是躲着麻烦了,不想和麻烦刚正面。
及到次日,王象蒙去文选司上班,遇到了员外郎顾宪成,忍不住劝道:“顾君你自行辞官吧,如此方能保障朝堂太平。”
下定了决心赌一次的顾宪成傲然道:“在下已经将自身置之度外了。”
王象蒙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又过得数日,忽然有秉笔太监陈矩奉旨来吏部见顾宪成。
屏退左右后,陈矩对顾宪成出示了一封密札,说:“皇上以密札咨你,你就在这里答奏,然后我拿回宫去呈上。”
顾宪成接过了密札,拆开细看。
陈太监见状暗中摇了摇头,这顾宪成是不是人才不知道,但肯定不如林泰来。
两年前林泰来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但林泰来的没有选择亲自打开看,而是请自己这个传旨天使读出来,小心慎微可见一斑。
看了书面的就要用笔回答,听的是传话就只需要口头回答。
顾宪成看着密札,上面御笔写道:“昔年以国本咨询林泰来,其建言元后无嫡子,将来未可知。
所以可先将三位皇子皆封为王,将来确实无嫡子,便择其善者立储。
如今以林泰来之建言咨问,尔以为当如何?”
看完之后,顾宪成心里直发苦,怎么皇帝上来就用这么大的议题来逼问自己?
难道不应该先给自己一点笑脸,鼓励一下自己吗?
上来就这样逼问,一点辗转腾挪的空间都没有!自己还没有拿到什么好处,敢表态吗?
如果皇帝你对待臣子都是这样的态度,那谁还敢贸然卖命?
自己又不是重臣宿老,在这方面也决定不了什么啊!
陈太监催促道:“今日时间不早,别发呆了,写奏答吧!”
顾宪成盯着密札上“林泰来”这个名字,心里又暗骂,林泰来你这浓眉大眼的,原来私底下竟然是这般嘴脸。
又觉得手里之笔重逾千钧,顾宪成忍不住问道:“当初林泰来可曾手写了奏答?”
陈太监回复说:“他是口头奏答。”
顾宪成大喜,连忙道:“在下也可以口头奏答否?”
如果只是嘴上表态说说,并不留下笔迹,那就能灵活多了。
自从万历十九年年底的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