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的笑声荡在牢房里,似喜似悲。 曾裕林走后,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双手上举,脚步转动,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目光却没有焦距。 步子越来越快,他的头也愈发眩晕,直到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稻草垫子上。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小了些,但并没有停止。 一直到再无多余力气才消声,身子慢慢往下伏,贴在草垫子上。 牢门再次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裴朗以为是曾裕林去而复返,“右相还想问什么?” 来人默了一瞬。 “是我。” 听到声音,裴朗先是一愣,而后抬头,透过散乱的头发看过去。 “小姐?” 关月看着他近乎失神的样子,眉头微拢,还未开口,就听得他问道,“你是想知道今日御书房发生的事吧?” “嗯。” “我不想瞒你,但我此刻觉得再多的话都比不上这一句。” 关月:“什么?” “镇国公府覆灭,是陛下的意思。” 裴朗声音不大,语气平和,但缓缓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大锤落在关月脑袋上。 她觉得有些晕。 “你说什么?”关月一个踏步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裴朗盯着她,双目瞪大,眼底尽是红色的血丝,“是陛——下——不想给镇国公府活路。” 什么通敌叛国,什么结党营私,通通都是假的! 就连右相的针对也不仅仅是因为镇国公揪住了他的把柄。 而是陛下要他死。 陛下要镇国公府不复存在。 陛下借了右相的手,右相借了陛下的势。 关月慢慢松了劲,手垂落,整个人也踉跄着后退几步。 眼眶含不住热泪,任由其淌下。 她不是伤心,是愤怒。 尽管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微弱的可能,可一朝有人亲口告诉她还是觉得不可接受。 仿佛父亲在边关披甲杀敌的艰辛是一场笑话。 “你说的……是真的?!” 裴朗扯了扯嘴角,“这种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我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理解你的怀疑,你不必相信我说的话,但陛下后续的行动,以及张大人和右相的动向会告诉你答案。” 关月杵在原地,合上眼,含住泪水,双手紧攥。 难怪当时父亲上书陈述右相的恶行并未得到回应,因为比起右相,陛下更想解决镇国公府。 难怪府里出事时,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短短几日,判决就已落下。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陛下主导的局面。 “呵。” 关月嗤笑着摇头,咬牙道,“好,好得很。” 她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右相,只要引出镇国公府一案有冤屈,扳倒右相,就可以为父亲沉冤昭雪。 没想到夏帝才是幕后主使,这要她如何求公道? “小姐,你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后人了,”裴朗看向她,“走吧,走得远远的,离开盛京,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这才是安全的路。 关月摇头,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一样,“我不走。” 她现在很迷茫,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走。 离开后,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右相是要谋反啊,陛下都不在意吗?还是说,他信任右相至此?!” 裴朗:“我不知道,陛下心思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许右相以为自己掌握了全局,实际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关月嗓子干涩得厉害,再说不出话。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牢门的。 只知道离开刑部时,雨已经倾盆而下。 她踏步要进雨幕中,突然被人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