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心神不宁,难免胡思乱想。”
她抬眼望向窗外,继续说道:
“佛堂的香炉前几日无故倒了,我去寺庙里问过,那些高僧也说,家宅若要安宁,需得长子稳当才好。”
安王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他知道王妃素来不管俗事,今日这话却似绵里藏针,每一句都戳在了要害上。
王妃又道:
“老七昨日还央我,说想给兄长送些新得的伤药。这孩子心细,倒是比从前懂事多了。”
安王眼皮微微一跳,没有再接话。
老七生母柳姬正得宠,这话听着像是夸赞幼子,可偏偏提了“兄长”二字,倒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王妃接过侍女手中的冰镇银耳羹,轻轻搁在案上,轻声说道:
“长史还在廊下等着呢,王爷若有吩咐,还是早些打发他去吧。”
安王沉默了片刻,终于扬声唤进长史,语气里的火气消了些许,但仍带着寒意:
“去告诉世子,让他安分些养伤。若再敢拿些神神鬼鬼的话搅得府里不得安宁,仔细我揭了他的皮!”
长史领命离去,青石板上的靴声渐渐远去。
安王望着王妃素净的背影,心里那点念头虽未散去,却也被压下去了几分。
只是他嘴上骂着郑承煜胆小,夜里却总忍不住想起这几日府里发生的怪事。
屋里的铜镜无缘无故裂了缝,井里的水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就连他昨夜放在枕边的玉佩,今晨都缠上了一根黑头发。
“来人。”
安王想到这,便唤来管家去备马车,还把近来得宠的几个儿子和姬妾都带上。
嘴上说着“庄子上清净”,可心里却隐隐盼着能离这王府远些。
虽说他不信鬼神,但被郑承煜整日念叨,也难免心烦意乱。
——
另一边,世子院里。
郑承煜正靠在铺着白毛毡的竹榻上,左腿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丝丝血迹。
长史站在榻前,将安王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语气里满是警告之意。
“他就只会说这些?”
郑承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怒声说道:
“我夜夜被那女鬼缠得睁着眼到天明,他不请法师驱邪,反倒骂我?”
长史垂着眼皮,恭敬说道:“王爷也是为了世子好……”
“为了我好?”
郑承煜突然低笑,笑声里竟带着哭腔:
“他是觉得我残废了,碍着他眼了!
苏晚宁……苏晚宁明明是……”
他猛地住了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终究没敢说下去。
长史不敢多问,只得垂手侍立。
郑承煜摆摆手让他退下,独自躺在榻上,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发起呆来。
郑承煜心底纵有万般不忿,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自当日起,果真收敛了许多。
每到夜里,他便让三十名护卫围着拔步床站成三圈,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羊角灯笼,将卧房照得如同白昼。
而他靠在堆起的锦被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眼睁睁地熬到天明。
白日里则让人把他抬到院中,在正午的烈日下睡上三两个时辰,他听老仆说过,鬼怕阳气,或许这样就能躲过去。
说来也奇怪,这般折腾了几日,苏晚宁的鬼魂竟真的没再出现。
郑承煜欣喜若狂,只当是烈日驱散了邪祟,于是每日雷打不动地到院中晒太阳,这倒给了郑清宴可乘之机。
这日午后,郑承煜正躺在铺着竹篾凉席的摇椅上打盹,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