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走……”

栾念心滚烫的小手死死揪着栾博的衣襟，那声带着哭腔的呓语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栾博的心脏，再狠狠搅动。呼吸骤然停滞，他僵在原地，怀中孩子急促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宝贝？”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小心翼翼地想扳开孩子的小手，查看他的情况。

“别走！坏蛋……妈妈打坏蛋……”念心在昏沉中激烈地扭动，小脸烧得通红，泪水混着汗水沾湿了鬓角，眼睛却紧紧闭着，显然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那梦魇的核心，是“妈妈要走”，是栾博精心编织的“英雄打怪兽”童话在现实高热的炙烤下，露出的残酷裂痕。

“爸爸在！爸爸在！妈妈不走，妈妈在打坏蛋，很快就回来！”栾博语无伦次地哄着，心慌得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紧紧抱着孩子，试图用体温和怀抱驱散那无形的恐惧，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摸手机。指尖冰冷颤抖，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金属方块。

“刘哥！去最近的医院！快！！”他对着接通电话的刘哥嘶吼，声音里的惊恐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稳。车子猛地加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划破凌晨的死寂。

儿童医院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混合的冰冷气味。念心被迅速安置在病床上，护士熟练地挂上点滴，冰凉的液体顺着透明的细管流入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身体。栾博像一尊石雕般守在床边，目光死死锁在儿子痛苦蹙起的小脸上，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轻轻摩挲着孩子滚烫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将那骇人的热度传递到自己身上，替他承受。

每一次孩子因扎针或不适而发出微弱的哼唧，都像鞭子抽在栾博心上。那句“妈妈别走”的呓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他精心构筑的、用爱与谎言搭建的童话堡垒，在孩子最脆弱的高热中，如此不堪一击地显露出摇摇欲坠的裂痕。他能骗过一个懵懂的孩子多久？当念心再长大一点，当那些“超级英雄”、“打怪兽”的故事再也无法填满对母亲真实存在的渴望时，他该怎么办？这念头带来的恐慌，甚至压过了此刻对孩子病情的担忧。

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一下，又一下，固执得如同催命符。是叶氏。是那艘他必须掌舵的、正被无数暗流撕扯的巨轮。他此刻连看一眼屏幕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念心的体温在药物作用下终于开始缓缓下降，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沉沉睡去。栾博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将他压垮的疲惫。他这才拿出手机。

屏幕上，未接来电和加密信息塞满了通知栏。

栾总，董事会紧急会议提前至上午9点！赵老他们联合了几位大股东，就‘珍珠基金’释放藏品救急一事发难！措辞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