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火镰,将他的手臂堪堪抵住。
“老叔慌什么?”旁边廊下灯笼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此刻涂文辅正倚着朱红廊柱把玩着手中的鎏金火镰,示意地上的小宦赶紧离离去。
他指尖一搓,火苗窜起照亮他眉间朱砂痣:“陛下今儿咳了半碗血痰,黄立极带着六科给事中跪在乾清宫阶前,说要请立皇太弟呢。”
徐应元瞳孔骤缩,鼻尖几乎贴上对方脸颊:“那魏公那边……”
“嘘……“涂文辅突然掐灭火光,暗夜中唯闻更鼓遥遥。
“霍尚书献的灵露饮...您猜米浆里掺了什么?”
廊外秋虫窸窣,忽有夜枭凄厉长鸣。
徐应元喉结滚动,袖中密信已被冷汗浸透。
三天前信王突发高烧时,他也曾在银耳羹里见过同样的赤红痕迹:“灵露饮...”
“霍尚书当真是心思灵巧”涂文辅突然用火镰压住徐应元的咽喉,冷铁触感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用清江浦的上等糯米,蒸出的汁液可当真是治病良方?”
“那陛下?”
涂文辅指了指天,檐下铜铃被秋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瞧着徐应元涨红的面皮:“陛下身体日渐浮肿,药石无效,眼看撑不了多久了。”
徐应元听到这话浑身一颤。
宫墙外忽有马蹄声掠过,惊得他缩肩朝后张望。
涂文辅见状轻笑,拇指蹭过鼻尖:“魏公公因此怨愤霍维华,霍维华已经怕得要把宁锦之战荫子功劳让给袁崇焕,自己脱身而出,以后再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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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陛下……陛下……”
徐应元簌簌发抖,腰间的翡翠带钩已撞得叮咚响,像揣了窝受惊的雀儿。
“老叔且看这个。“涂文辅从袖中抽出张洒金笺,蝇头小楷赫然抄录着“帝躬违和,中外危疑”。
他意味深长地摩挲笺角暗纹,“今日晌午养心殿走水,偏烧了西侧间那架千里江山屏风——您说天意昭昭,该不该信?”
紫檀座钟的铜摆晃得人心慌。
徐应元喉结滚动两下,难怪信王让自己在角楼处准备了寒潭水。
忽听得墙外传来九声云板,他猛地站起。
涂文辅却慢悠悠转头,望着暮色里盘旋的寒鸦:“就怕魏公公不死心,还有其他想法......”
……
信王府……
寝殿内的蟠螭纹铜炉腾起袅袅青烟。
朱由检猛然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
白日里天启帝枯槁的手抓住他腕子时,分明有枚玉扳指硌得生疼——那是张皇后贴身之物。
“殿下,亥时的安神汤。”雕花门外传来哑嗓,轩窗上投着个佝偻身影。
那是遣去喂马的刘良臣,此刻却端着描金漆盘。
“放外面!”窗外树影婆娑,他踱步到为皇兄祈福的神龛前。
供着的鎏金观音像的莲花座竟偏移半寸,香灰里竟混着几粒朱砂。
朱由检状似无意地抚过供桌,指尖沾起朱红香灰在鼻端轻嗅,龙脑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更漏滴答声中,窗外树影忽然乱颤,瓦当传来轻微刮擦声。
徐应元捧着杏黄朝服进来时,神龛旁的铜镜映出承奉太监袖口暗纹。
“殿下,该更衣了。”
徐应元展开绣着十二章纹的衮服,金线在晨光里粼粼如水。
那朱由检仍旧死死盯着徐应元袖口的牡丹暗纹,那是浣衣局特供的妆花缎,魏忠贤上月方才赏赐亲信。
徐应元却浑然未觉,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表功。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