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行商、农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远远避开,脸上带着鄙夷或怜悯。这“酒肉疯僧”在此地已不知多少年,整日醉醺醺,浑浑噩噩,不念经,不礼佛,只知吃喝,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废物和笑话。
一个衣着光鲜的富商,带着仆从路过,见此情景,忍不住嗤笑一声,随手丢下几枚铜钱,落在疯僧脚边的泥地里,带着施舍与嘲弄:“老和尚,拿着去买点像样的素斋吧!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看你是佛祖丢下界来的孽障!”
疯僧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只顾啃着狗腿。待到富商走远,他才慢悠悠地放下狗腿,用油腻的袖子擦了擦嘴,又灌了一大口劣酒。那浑浊的眼中,却仿佛掠过一丝洞穿虚妄的清明,随即又被更深的醉意掩盖。
他扯开破锣嗓子,不成调地唱了起来,声音沙哑却穿透街巷: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
“静喧语默本来同,梦里何曾说梦——!”
“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
他唱得兴起,摇摇晃晃站起来,油腻的袈裟随风摆动,露出枯瘦的肋骨。他高举着狗腿,仿佛在向苍天展示,又像是在嘲弄世间一切规矩法度:
“还如果熟自然红。莫问如何修种——!”
唱罢,他哈哈狂笑几声,将剩下的狗肉囫囵塞进嘴里,也不管那铜钱,拎起酒葫芦,一步三晃地朝庙后那片荒草丛生的野地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只留下那看似疯癫、实则蕴含无尽禅机的歌谣,在暮色笼罩的破庙上空,久久萦绕,落入几个偶然听闻的懵懂顽童耳中,懵懂地记下。
……
远距这片宇宙中心不知多少亿万里外,一低等修行世界中。
此界灵气稀薄,大道法则残缺,修士最高成就不过元婴,且千年来无人能突破此限。世界壁垒坚固异常,被视为无法打破的囚笼。
天山之巅,天柱峰。
当世最强者,被尊为“风胤剑圣”的白衣男子,负手立于绝壁之巅。他面容清矍,目光如渊,气息沉凝如万古寒冰,又蕴含着随时可撕裂苍穹的锋锐。他已站在此界力量的顶点数百年,俯瞰众生,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束缚。头顶的天空,看似辽阔,实则是一层无法逾越的透明壁障。
今日,他不再积蓄,不再等待。他要以毕生所修,毕生所悟,向这囚笼挥出最强一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前兆,风胤剑圣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刹那间,天地失色!他周身并无狂暴的能量溢出,反而是一种内敛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意”在凝聚。这“意”,磅礴、刚正、光明、无畏!是他一生恪守的信念所化!
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大裂痕,骤然出现!裂痕之外,并非冰冷的虚空,而是流淌着混沌色彩、蕴含着无尽可能与未知的广阔天地!
“哈哈哈!!!”
风胤剑圣长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解脱的畅快与追寻大道的豪情。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脚下这片生养他的土地,眼中并无留恋,唯有祝福。随即,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化作一道至纯至正的白色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那天地裂痕之中,消失不见。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异象陡生!
裂痕并未闭合,反而从中喷薄出无穷无尽的祥瑞紫气!紫气浩荡奔涌,瞬息间弥漫十万里苍穹!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仙音隐隐,异香扑鼻!整个修真界的生灵,无论修士凡人,皆心有所感,不由自主地仰望苍穹,被那沛然的紫气与浩荡的剑意所震撼、所洗礼。
那斩破天地的煌煌剑意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无形的神音,如同烙印般刻入修真界的天地法则之中,在每一个角落悠悠回荡,涤荡着世间的污浊与戾气: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养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