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光线更柔和的是,那处于他手掌心里头的眉眼口鼻。 婴儿般的肌肤,小巧的鼻尖,水盈盈的大眼清澈明亮,微微撅起的双唇宛如玫瑰花瓣,柔柔粉粉的。 这是他十六岁那年,慌慌张张闯入,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嘴里一个劲儿说着无厘头话语的女孩吗? 去年让他在沙漠手拿空啤酒瓶对着星空狂喊的女孩原来长得是这副模样。 沈珠圆那个傻妞一定不会晓得,就在昨晚,他因为她的到来而匍匐于地上。 那之前,对于情感,羽淮安是消极的。 与其说消极倒不如说是不屑不相信。 得了吧,海誓山盟、此情不渝是诱惑消费者掏腰包美轮美奂的广告。 离开曼谷后,偶尔羽淮安会想,或许未来某天,三十岁的沈珠圆站在他面前,他不一定能一下子认出她,甚至于,他有极大可能不知道和他擦肩而过的是沈珠圆。 五十岁,提起沈珠圆,他能记住地也就是:那是给我写过一百四十六封情书的女孩,那女孩笑起来很甜,那女孩喜欢吃冰镇西瓜。 七十岁,心血来潮,和一屋子的人谈及“我想我是喜欢过她。” 但,沈珠圆来了。 昨晚,当把她的脸捧在手掌心时,羽淮安知道,就是沈珠圆变成了皱巴巴的老太太,他能第一眼把她认出来,和容貌无关和身材无关和头发长短密度无关,如果她从他身边走过,他一定会停下脚步。 停下了脚步,去凝视她。 就那样,他心怀虔诚,葡萄于地。 有个女孩住进了他心里。 那是何种感觉呢? 暗夜里,有人陪伴你进入梦乡,清晨,你们一起看太阳升起,你想对着天空发呆一整天都没关系,那人会陪伴着你,一些毫无道理的傻话只要你想说,那人就会细细倾听,那人无处不在,于幽深小巷,于茫茫人海,于繁华都市,于田野乡村。 外婆说,那是心里住进了一个人的感觉,它脱离了时间和空间。 “羽,我多希望你知道。” “外婆,我知道了。”心里默念着。 于蓝天下,于树影间,于繁花当中,羽淮安看着那张脸。 羽淮安很清楚,那正在胸腔不停沸腾着的是什么。 两人隔着十步左右距离。 她站在紫藤花间,他一只手还搭在摩托车车扶手处。 他是如此迫不及待想去触摸她,确认她,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唇,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骨血。 但,他的脚步一动也不动。 他没有走近她,她也丝毫没向他靠近的意思。 不仅没靠近他的意思,她的肢体语言也呈现出怪责。 怪责他不该出现在这。 见鬼。 沈珠圆这个傻妞一定不知道,他今天一大早就往食堂里跑。 一直以来,营地一个月就有二十九天处于食物短缺状况,尤其是早餐,要是晚十几分去就只能领到面包矿泉水。 整个荔湾街都知道,圆圆最受不了饿,圆圆一饿肚子就会拉长脸。 昨晚临睡前羽淮安就定好了闹钟。 今早,闹钟一响,平常十分钟洗刷时间被裁掉一半,卫生间也没来得及收拾就往门外冲。 他第一个出现在食堂里。 平日第一个出现在食堂里的通常是巴基斯坦人,那位可是个大胃王。 他比巴基斯坦人还早到了二十七分钟。 谢天谢地,食物很充足,厨娘还做了绿豆糕。 从前苏西姨妈做的绿豆糕圆圆总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在羽淮安把绿豆糕放进碟子时,厨娘问他怎么这么早。 呃…… 假装没听到。 厨娘又问他“羽,你一定特别喜欢绿豆糕。” 再继续装作没听到就不礼貌了,况且,他拿走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