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一样宽广,而且她能说会道,老人讲过的故事到了第二天,就能添火加油地复述一遍,让那些原本平淡无奇的情节变得跌宕起伏。
五小哥和三姐恰好相反,他木讷寡言。但五小哥是部族里有名的飞毛腿,不等萤石变暗一半,就可以在狭长的主干矿道里跑个来回,就连顺坡滑下的矿车也追不上他。
但在阿七心中,大哥仍然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无条件信任大哥,因为大哥见识渊博,而他很多东西都不懂。不过呢,有很多事情,大哥说他长大以后也会懂的。
阿七还没长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大。
也许红莲毯再变色十次,就长大了吧。
据说,长大后就要去做工,履行巫神赋予的天职。但阿七不喜欢挖矿。他见过大人们做工的矿区,那里到处是刚挖出来的萤石,整个地方亮堂堂的,大人们沉默讷言,只是挥动十字镐,岩穴上到处是他们扭曲蠕动的黑色影子。他很害怕那些黑影,总觉得大人的魂灵都被身上这层影子给吃光了。
相比之下,阿七更喜欢一直往大岩壁深处走去,走到尽头,那里有一道永不停止翻腾的岩浆池,炽热的熔岩池边,长满了红莲毯和岩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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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醒教,一睁眼,他都会往大岩壁深处跑去,看看红莲毯有没有变色,有没有比昨天的颜色更深或更浅了些。
跑来看的天数长了,这层棉厚的毯渐渐从玉晶白,变成赤铁的深红,又从深红变作玉白。
许多岩螺会藏在毯下。这些螺专门吃红莲毯,但它们也会分泌出些许奇异的黏液,覆盖住靠近岩浆池生出来的红莲毯,让这层“毯子”里的水不会被岩浆的热气蒸完。
如果没有岩螺,这些红莲毯摸上去也便不会是湿润润的了吧。
阿七总会翻开红莲,从黏黏的菌毯下面,扒拉出拇指大小的岩螺。
岩螺长得像一枚螺旋钻头,它们的壳有花岗岩那么坚固,软乎乎的肉身子则藏在壳下,不敢探出头来,比阿七还要胆小。
如果把它们放回到红莲毯上,耐心等一段时间,岩螺就会感觉没那么危险了,蠢蠢地探出脑袋,偷偷动起来,在红莲毯上就像一层湿哒哒黏糊糊的浆液。
它留下的粘液很快就会凝固,红莲毯里的汁水就不会被热气蒸走了。
有时候,阿七也会在没有红莲毯的地方,捡到几枚钻头形状的“螺”。其实,那不是岩螺,而是螺岩。
必须非常靠近岩浆池才能拣到螺岩,所以很危险。
阿七在红莲毯上发呆,便见过螺岩是怎么变出来的。
大岩壁最深处的熔浆,比最沸腾的开水还要炽烈千百倍,它们翻滚,它们咆哮,吐出刺鼻的热气。但在狂野不羁之下,阿七发现了它们隐藏的不为人知之秘——熔岩,亦是有魂灵的。
那炽热的火星子按捺不住好奇心,就从熔浆池里跳了出来,一蹦一蹦,散落在焦黑岸边、还遗留着暗红光泽。
这份璀璨并未持续太久,火星子像是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开始缓缓黯淡,直至完全失去了光泽。它们不再跳跃,不再闪耀,而是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严,逐渐凝固,最终定型为螺旋状的黑色岩石。
阿七曾在红莲毯边捡到一枚亮晶晶的螺岩,它是何等的漂亮啊,是像黑曜石那样晶莹的深黑色,有一圈一圈的螺纹。
他往螺岩上打一个小孔,用细绳串过去,挂在脖子上。
螺岩贴在胸口,阿七便仿佛能听见熔岩池的咆哮。
好像有一口难言的炽热,淤堵在心脏,似岩浆一般,喷薄欲出。
有时候,熔浆池旁的红莲毯长得太盛了,阿七就和兄弟姐妹带着篮子,沿着熔浆池边缘,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冒着泡泡、散发着硫磺味的热泉,来到红莲毯最为茂盛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