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箱子也搬上去!让他们……浩浩荡荡地赶往北城门!”
铁卫队长这才明白弗朗切斯科此前对他透露的“秘密”——这是要制造诱饵!用这些可怜人的性命和那些华丽的马车,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和追击,为真正的逃亡队伍创造机会和时间!这是一招极其毒辣的金蝉脱壳之计!
“……是!大人!”铁卫队长压下心中的一丝寒意,立刻领命。战争的残酷早已磨灭了他过多的同情心。
“记住!”弗朗切斯科强调,“等那些诱饵马车全部离开宫门一段时间后,再护送公爵大人和各位重臣亲眷,从秘密通道前往马厩!绝不能提前暴露!”
“明白!”
吩咐完毕,弗朗切斯科不再有丝毫停留。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愈发危急的形势,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着伦巴第公爵所在的书房走去。
他必须亲自去请公爵大人,开始这最后、也是最危险的逃亡之旅。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
内廷书房里,伦巴第公爵如同一个即将告别故居的老人,缓慢而沉重地走到墙壁前。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极其小心地,一幅接一幅地取下了那些描绘着历代先祖威严容貌的画像。他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画中人的安眠,然后将画卷轻轻卷起,一卷一卷地、近乎仪式般地塞进桌上一个准备好的厚实布袋里。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中央那本厚重、装饰精美的家族族谱上。
他将其取下,紧紧抱在怀中,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无比眷恋地抚摸着烫金的家族纹章和柔软的皮革封面。这薄薄的一册,承载着家族数百年来的荣耀、奋斗与传承。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早已被无尽的酸楚和撕扯般的痛苦所淹没。
他心有不甘,却又对显示无能为力!他想不明白,自己本是雄踞南境的霸主,拥有强大的军队和坚固的城池,怎么如今会落到如此田地?怎么会输给一个来自北方的、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乡下伯爵”?
他满是悲痛,悲痛于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悲痛于无数忠诚的士兵血染城墙,更悲痛于自己将成为家族谱系上最耻辱的一笔——亡国之君。
他拼命挣扎,在逃离与对抗之间,理智告诉他必须逃亡,必须活下去以图将来。但情感上,舍弃这座凝聚着先祖心血和自己权力的城市,舍弃这一切,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痛苦和巨大的自我唾弃。
就在这时,窗外隐隐传来了勃艮第人与普罗旺斯人疯狂的、胜利的嘶吼声,如同冰冷的刀子,一次次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环视着书房里熟悉的一切——每一件摆设,每一本书籍,都勾起了无尽的回忆。他曾在这里运筹帷幄,曾在这里接受臣民的朝拜,曾在这里享受着权力顶峰的滋味。
他的手掌缓缓抚过那张光滑而冰凉的橡木书桌,那里曾堆满决定公国命运的文件。
突然,所有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光滑的桌面上,溅开小小的、绝望的水花。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弗朗切斯科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公爵大人,我们……”
话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他看到伦巴第公爵红肿的双眼和桌上未干的泪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但此刻时间紧迫,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眼神里只剩下赤裸裸的焦急。
伦巴第公爵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带着浓浓自嘲和苦涩的冷笑,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弗朗切斯科说:“呵……走吧,都带走吧……免得留在这里,被那些蛮子玷污……我……我真是无颜面对先祖啊……”他几乎是在避讳地、痛苦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