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从未与女人正面交锋过。如果自己达不到彻底嘲笑他们的目的,反而会看到他们顺利地走在一起,自己真不如直接去圣赫勒拿岛守护拿破仑的遗迹算了!
他不愿正视苏杰,心里却狠狠地诅咒这个名字,因为他暗中一直为这个名字的主人痛苦着,却又受这个名字的主人蔑视。他对这个名字怀恨在心,总希望它遭横祸。“这个千刀万剐的,该不会马上原谅这个笨蛋吧。”三天前的那件事,他李一呈是亲眼目睹的,暗中庆幸陈渐真傻,把要到手的美好婚缘亲自给毁了。要是他李一呈有一线这样的希望,他可要像蚂蟥吸血一样地叮住不放呢。他并不知道陈渐与苏杰恋爱又分开,但数学家的精密计算,令他意识到他俩的情感已达到一触即发的程度,只要给他们机会——每想到这里,他心里总酸溜溜的。他自己没有爱情,所以就忌妒别人的爱情,特别是所憎恨的人的爱情。三天前,当陈渐与摩登女郎漫步海滩时,他就心花怒放地为陈渐的幸运打分,倒打分,就如中考或高考的倒计时一样。当陈渐(他眼里没有李庆)与那女郎终于消失于森林的另一端时,他心满意足地给陈渐的运气打上一个顶圆的o分。现在,那个o分在动摇了,似乎三天中,它像鸡蛋一样,会酝酿出生命一一这简直是数字的悲剧!
苏杰一眼看去,却也望见了李一呈,顿生厌憎,就像在鲜蛋糕上看到了乌黑熏臭的屎壳虫。李一呈当然不是屎壳虫,但比屎壳虫更令她讨厌。她鄙视李一呈的为人,鄙视他一心向上爬,躬眉折腰拍马屁,为讨好上司不惜指鹿为马的不人言行,讨厌他自高自大,在同事间摆虚架子,讨厌他遇见美色直勾勾地看的淫相。想起李一呈对自己的阿谀奉承,无中生有的恭维讨好,她就周身的不舒服。现在她知道李一呈已视她为仇敌,所以总避免面对他。她本来已心软,在寂静中也战胜了羞涩感,希望这次能与陈渐重归于好;但她不愿自己与陈渐之间纯洁的爱情落在李一呈的眼里受了玷污,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出来透透空气的样子。
李一呈终于舒了一口气,他讥笑自己刚才的杞人忧天一一自己竟然那么天真一一真是天真得很呢。他听别人说小孩天真便是可爱,他于是便为自己的“天真”高兴,因为他恰恰从小就缺少可爱的品性。用他的话说,苏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莫说会与陈渐暗送秋波,传深情达密意了。但他还是精明细心得如犹太人,他一半的心是放下了,但另一半还悬在半空。只有一块出其不意的大石头飞过来,砸在令他恼恨不已的陈渐的那张脸上,使他“锦上添花”,他李一呈才会完全放下心来。陈渐这张脸,清纯莹洁得令人忍不住要咬一口,可怜可爱得令世界上最傲慢的女子都会心软。苏杰一旦抬头,那还了得?她再坚定,也抵制不了这副为她而来的哀怜的脸容。李一呈忐忑不安地审察着正在进行的一切,眼珠在陈渐与苏杰两点间滑来滑去,砝码在他盛着苦哀与欢乐的托盘上移来移去。
但陈渐与苏杰之间好像是不认识似的一一苏杰始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肯正视陈渐,而陈渐却是越来越焦急,越来越局促不安。这种对比悬殊的情景,令李一呈乐不可支,他还未来得及把砝码完全放在他胜利者的托盘上,就不可遏制地哈哈大笑起来。也许他一生的笑,都积蓄在此刻了一一他往日几乎不笑过,往后也不会再笑了,这也许是他最后的笑。他放心地狂笑,因为他觉得是他胜利了。他的大笑,如洪水猛浪冲出闸门,急促、宏大、持久,连栖息于他屋前的波萝蜜树上的鸟儿,都被他的狂笑吓飞了。瞧瞧吧,他那世界级男高音的喉咙,地洞般地张着;听听吧,他那恐怖的笑声,吼震着整个校园,隐约还可以听到二百米处新教学大楼的回音。他的每一声狂笑,都如铁锤击古钟一样,撞击在另两颗脆弱的心上。陈渐的脸红一阵又白一阵,一时间,难堪、痛苦、耻辱,一齐向他压过来。但他还想留住苏杰,如果她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