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才从山洞里走出来,身上的衣袍沾着洞壁的潮气和泥土,头发乱得像枯草,眼里却没了之前的空洞,多了点沉到骨子里的东西。
他没跟任何人说话,径直走到后山的土坡前——那里是他亲手埋白糖的地方,新翻的泥土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硬。
他蹲下来,还是用手,一点点把土刨开,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底下的人。
泥土裹着白布,他小心翼翼地把布拆开,抱着白糖的身体往溪边走,溪水冰凉,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用手捧着水,一点点把沾在白布上的泥洗干净,连布角的褶皱都捋得平平整整。
小青当时正好在溪边洗衣,撞见这一幕时,吓得手里的棒槌都掉了。
墨韵看见她,也只是顿了顿,说了句“我得给婆婆一个交代”,
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没了之前的颤抖。
他找了块新的白布,把白糖裹得严严实实,像小时候给睡着的弟弟盖被子那样,边角都掖得整整齐齐,然后把人背在背上,一手扶着,一手拿起插在旁边的冰枪——这次冰枪凝得很稳,枪尖的冰不再发抖,像是也跟着他定了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姐姐,你又在想墨韵哥和白糖的事了?”
小青坐在榻边的小凳上,拿起案上的竹盘,里面放着几块刚蒸好的莲糕,蜜枣嵌在金黄的糕体里,泛着诱人的光。
她用右手小心地捏起一块,递到墨紫面前:
“吃点甜的吧,压压药味。厨房特意放了好多蜜枣,是白糖以前最爱抢着吃的——每次我们分糕,他都要挑蜜枣最多的那块,还说‘蜜枣多的甜,吃了能长力气’。”
墨紫接过莲糕,指尖碰着温热的糕体,忽然想起星罗班一起赶路的日子。
那时候天还没这么冷,路也没这么难走,白糖总揣着半袋蜜枣,走累了就掏出一颗塞给她,说“墨紫姐你身子弱,吃甜的有力气”;
遇到客栈,他总吵着要吃蜜枣糕,还拍着胸脯说“等打败了混沌,我要吃遍猫土的好吃的,从唱宗的糖粥吃到步宗的烤饼,还要跟班主婆婆一起,在咚锵镇的槐树下吃枣馍”。
可现在,那个喊着要吃遍猫土的孩子,被墨韵裹在白布兜里背着,正走在去咚锵镇的路上——他要给班主婆婆一个交代,给那个看着白糖长大、把他当亲孙子疼的老人,一个迟来的告别,也给星罗班,给这段没走完的路,一个暂时的句点。
“你说……墨韵哥在路上,会不会跟白糖说话?”
小青忽然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哭腔。
她知道墨韵为什么要带白糖回去,也知道他心里有多疼——挖泥土时,他抱着白糖的手一直在抖;
洗白布时,他的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是轻轻捋着布角;
背着人走的时候,他走得很慢,像怕颠着背上的人,连脚步都放得极轻。
墨紫心口又疼了一下,这次不是内伤的痛,是憋在心里的闷。
她想起墨韵走前,把一枚通心玉塞进她手里,玉片还是温的,是他揣在怀里捂热的。
他说“心脉相牵,我若安好,玉便暖着”,说完就转身,没再回头。
此刻那枚玉正贴在她的衣襟里,隔着薄衫传来一点极淡的暖意,没有焦躁,没有崩溃。
只有一种慢慢沉淀的“稳”——像他背着白糖走在雨里的模样,脚步不快,却一步都没停,带着点“要把他好好送到”的执拗,也带着点“我不会倒下”的韧劲。
“会的。”
墨紫把莲糕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蜜枣的甜香在嘴里散开,可心里却更涩了,“他会告诉白糖,路上的雨小了,风也不冷了;
会告诉白糖,婆婆在咚锵镇等着他,院子里的老槐树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