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今日可还安生?闹腾得厉害么?”
皇后抱着孩子走回炕边,并未坐下,只是站在那里,轻轻摇晃着臂弯,闻言抬头对皇帝嫣然一笑:“比前几日好多了。白日里醒着的时候,眼睛骨碌碌地转,精神头足得很。就是夜里……还是要醒个两三回。”她语气里带着点甜蜜的无奈,“乳母和张司设她们轮换着照看,很是辛苦。”
“辛苦些是应当的。”朱厚照看着儿子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眉宇间的帝王威仪此刻尽数化作了慈父的温和,“我的儿子,现在就数他金尊玉贵,自然要万般仔细地养着。”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说来,这小东西哭声倒是响亮。有时刚踏进坤宁宫的大门,便听到了他哭声。”
夏皇后被逗笑了,嗔道:“陛下又浑说了。宝儿如今才多大一点,哪能就那么大声来?不过……”她低头,无限爱怜地用指尖轻轻拂过婴儿细软的额发,声音轻柔如梦呓,“他这眉眼,这鼻梁,真真是像极了爷小时候的样子。妾看过仁寿宫收着的陛下幼时画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母性的骄傲和恳切的期盼,望向朱厚照,声音里含着最自然的期待,“爷,眼看着洗三、满月都过了,宗人府和内官监那边,怕是早就在预备着了。咱们皇儿的大名……陛下心里可有计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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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朱厚照似乎被问得微微一怔。他方才还沉浸在为人父的温情脉脉中,此刻“大名”二字像是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属于帝王身份才有的涟漪。
他脸上那份闲适的家常神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统治者的思虑。
他坐得更直了些,手指下意识地在光滑的炕几边缘轻轻叩击了两下,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目光也从皇后和孩子身上移开,投向殿内那盏光芒最盛的仙鹤铜灯,仿佛在凝视某个无形的焦点。
“给孩子取个大名儿,寻常百姓家还好,我念着这等国朝重典,关乎宗庙社稷,怎可轻率?”朱厚照的声音平稳下来,“我先时和礼部打过招呼了,让礼部会同翰林院,考据典籍,然后知会钦天监,择一个吉利的日子,到时朕让文武百官都来,给咱儿子举一个命名仪来。内官监再依制备办金册宝印,宗人府登录玉牒,使之成为常例。”
朱厚照有着自己的打算,让礼部拟定礼仪,这是彰显皇权恩典的一种方式,亦是示恩臣下、平衡朝堂的惯用的办法,自己想通过命名仪,通过礼仪等方式强化权利,也无可厚非。
皇后抱着孩子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微微僵了一下。她脸上的温柔笑意尚未完全褪去,便凝固在嘴角,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诧,随即被更深的笑意掩盖。
她低下头,似乎是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实则借此掩饰方才一瞬的失态。再抬起眼时,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只剩下盈盈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一个极有趣的玩笑。
接着朝着乳母一众人等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