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问,“你真要护着那个顾璨?”
陈平安转头看了眼身后。
快要倒塌的春庭府大门,站着一个满脸血污,吓得面无人色的蟒服少年。
一如当年,被某个醉酒大汉无缘无故踹了一脚,哭喊着来找自己告状的小鼻涕虫。
回过头,陈平安无声点头。
刘老成心思急转。
最后他决定赌一把,更是他这辈子,当山泽野修数百年以来,赌的最大的一次。
赌荀渊说的是不是真的。
比如这件事,陈平安背后的儒家圣贤,不会出面,因为他们不占理,而读书人,最为讲理。
何况还不是一般的书院子弟,陈平安背后,站着的,可是那文圣一脉的嫡传,这种读书人,自身枷锁只会更多。
最关键的,是他刘老成占理,虽然占的不多,可就是比他陈平安来的要好,所谓一点星火可燎原。
更别说,就在刚刚,刘老成能极为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上,凭空多了一缕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
放眼人间万万年,有几人能拥有大势加身?!
所谓大势,与境界无关,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大道显化,类似武夫跻身最强,从而得到的那份天地武运。
好比一座大岳的山君神灵,在其辖境之内,所有虚无缥缈的“大势”,尽在其一人,行走其中,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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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圣人坐镇书院,心念一起,遍地开花。
在这一刻,刘老成的境界,居然有了一丝松动,无限逼近仙人境。
书简湖地界,近千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山头,不断有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道韵,各自升腾,沿着某条轨迹,蜂拥而至。
高悬青峡岛上空的刘老成,双袖无风自动,人身天地,大道齐鸣。
这一刻,一人即是世间所有的山泽野修。
刘老成意气风发,一抖袖子,微笑道:“那就让我刘某人,为所有后世,宛若野狗刨食的山泽野修,趟出一条阳关大道来!”
为何山泽野修,被正统仙家视为低人一等?
山泽野修不能拜入仙门吗?或是直接开辟府邸,建宗立派?
当然可以,但是条件苛刻。
首先,既然是山泽野修,多是心思狠毒之辈,很容易被谱牒仙师拒之门外。
其次,野修的修行法门,多是旁门左道,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修炼魔功,吸人精血,吸人精魄的,比比皆是。
开宗立派,在浩然天下,可是要让文庙点头,就算偷摸着鼓捣此事,一经发现,就是大难临头。
从古至今,野修的日子,都不好过。
不仅如此,前不久还听说,这次的文庙议事,那帮吃冷猪头肉的儒家圣贤,居然有人出了个馊主意。
要让一座天下的所有山泽野修,只要是跻身了金丹地仙的,身上带着点肮脏的,全数送去东海,合力打造镇妖三关。
北海关,东海关,南海关。
凭什么?
就凭我们是山泽野修?
我们手上沾血,那些高高在上的谱牒仙师,他们手上就很干净了?
刘老成为何对陈平安如此不依不饶?
真是只针对他一人吗?
为了那把半仙兵,那件上品法袍,几柄飞剑?
那就太小看一名书简湖之主了。
一位摸爬滚打数百年,上五境山泽野修的眼界、阅历、和心气,远不止是如此小。
刘老成赌的,是一份真正的大自由,是在儒家文庙那边,说上一句山泽野修该说的话。
既是为自身,更是为挣扎在底层牢笼,终年被枷锁规矩,被异样眼光看待的山泽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