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老人甚至都有些希望,陈平安的几位师兄,真的赶来书简湖了,大不了就与他们论道一场。
要是被人直接砍死,也无妨,真正的山泽野修,谁不是每时每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刘老成怕死,是怕死的悄无声息,不为人知,可要是死的惊天动地,那就是死得其所,心甘情愿。
大势加身,证道之机,就在此刻。
老人身形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论模样,当真是仙风道骨,他将视线重新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笑问道:
“陈平安,老夫最后再问你一次,当真要以命相阻?”
陈平安没有回话。
神仙姐姐至今未来。
怎么办?
其实他还有一手底牌,就是用那根白玉簪子,以心神沉浸其中,请先生出马,或是师兄左右。
无论是哪一个,对付眼前的刘老成,都是绰绰有余,吹口气都能让他身死道消。
可最不能做的,就是请文圣一脉。
他已经坏了根本的规矩礼仪,要是还以己之私,让文圣一脉陷入其中,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没办法,这件事,陈平安扪心自问,也是自己理亏。
顾璨确实该死,怎么死都不为过。
那自己还能求谁?
齐先生已经走了。
早在当年,在去往剑气长城没多久,当时的草鞋少年,就在某个时刻,清晰的感知到,先生真的走了。
但是他又绝不能退。
最最起码,也要报答当年的一饭之恩。
陈平安深吸一口气。
那就赌一次,成与不成,在此一举,要是还不行,那就真是天要亡我,天意如此,无可奈何。
死之前,大不了自爆修为,炸碎神魂,将身上的所有机缘全部毁去,绝不给那刘老成作嫁衣裳。
没有人知道,草鞋少年这一路走来,从当年的南下送剑,到如今的北上返乡,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境界低微的武夫,经历了多少凶险时刻,多少次道心拷问,方才修建了长生桥,成为令人艳羡的山上剑修。
也不会有人知道,少年最早修行的那本撼山拳谱,到如今,已经打了近三百万拳了。
一次六步走桩,就是八十一拳,而每一次的练拳过后,或是在高山之巅,或是在大河之畔,陈平安都会闭上双眼,长长久久的站在原地。
感悟拳意?
非也。
因为在那些练拳之后的休歇时分,总会有缕缕微不可察的春风,萦绕双袖,仿佛在为小师弟抚平心境。
齐先生曾说过。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最后一次见先生,是在那藕花福地,老道人带他走了一趟观道观的光阴流水,整整三百年。
而在那条河流末尾处,身形模糊的齐先生,最后对其说了几句话,他已经不算是一个读书人了,而是一名江湖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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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齐先生,身后背了一把剑。
而这把剑,后来背在了他的身上。
陈平安握紧剑柄,将其插入身前地面,改为双手拄剑,随后闭上双眼,轻声问道:“齐先生?”
……
十几里开外。
一名悬停湖面的青衫剑修,皱了皱眉,身上那块小小方寸物,好似遭遇了什么大道感应,频频震动。
是那幅光阴走马图。
宁远面无表情,装作不知。
……
青峡岛那边。
天地寂静,无人回应。
少年已经满脸泪水,只是依旧不肯放弃,哪怕他的双袖,再无一缕春风显化,还是反复呢喃着那三个字。
刘老成笑容玩